抛开相机、镜头、后期，街头摄影还剩下什么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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观察

构图，是在选择观察的方式，决定了三维空间如何映射为二维图像。

首先自然是要选择位置和视角了，这很像 3D 游戏中选择 Camera 的位置和视角。位置是指相机的位置，大部分情况下与人站的位置差不了太多。例如拍摄人像时，我们的选择有很多：正面、侧面、背面，这都是通过位置来调整的。即使确定了人的站位，视角不同也会带来不同的成像，视角是指相机的朝向和俯仰角，例如站定位置拍摄，我们可以站着平视拍，也可以蹲下来平视或者仰视拍。

例如下面这张，是在武汉美术馆门口，当时很多人坐在台阶上，我正对大门走过去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，不过快要离开时，发现三个晒太阳的人虽然正面看是错落的，但侧面看却和谐地分布在对角线上：

所谓的构图，就是选择位置和视角的组合。我很喜欢拍前后景距离差别较大，但却在主题上呼应的照片，我印象很深的一张，也是我拿相机第一次扫街的收获，是在武汉江汉路，一对新人在远处拍照，而近处恰好是一套婚纱，对焦到远处时，近处白色婚纱由于失焦显得更有质感：

又或者是这张，远方的一对情侣，看到近处正在逗小孩的爸爸，好像一边微笑，一边想象他们自己之后的幸福生活。只可惜那是第一次用这个相机，还不是很熟练，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，我仍然会选择把焦点对到远处：

不同站位与视角的结果是呈现不同的构图，而过程则决定了拍摄者的角色与代入感。我喜欢拍人们谈话时的照片，如果前面有两三人在一起交谈，而我隔了几步拍摄，很明显我只是旁观者，但如果我凑近一点和他们形成一个圈，成像上看，就显得我是参与者。这种照片可遇不可求，第一是因为我现在依然很害怕怼脸拍摄，第二是偶尔可以利用焦段和剪裁发现惊喜。

等待

如果时间静止或者我移动的足够快，拍摄对象所处的三维空间不会有任何变化，因此我可以自由选择 3D 到 2D 的映射角度。但这并不能让我拍到所有的可能性，因为拍摄对象及其环境的位置关系会随着时间变化，这一秒两个人只是在相向而行，下一秒他们可能会对视，可能会擦肩，可能会回头。等待就是在寻找那个决定性瞬间。

我领悟到这一点，似乎跟电影《星际穿越》有很大关系，男主在高维空间可以在时间轴上穿梭，然后利用磁场影响过去的物理现象。可惜我没有这种能力，我在时间轴上穿梭的方式，只有等待。不过等待的过程还算有趣，因为虽然自己是在等某个物体移动到某个位置以便形成某种场景，但这个过程中偶尔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，因此搭在快门上的手指时刻不敢松懈。

例如下面这张，拍摄于宜昌滨江公园，我看到一个推自行车上长江大桥的人，她的姿势与众不同，其他人一般弯曲手臂自然垂落，她却伸直手臂放在胸前，显得格外吃力。我本想等后面两个人走到视野盲区，只拍下第一个人，但他们三人并没有按照我想象的速度前进，最终形成了这张照片：

成为故事本身

曾经看过一部关于原始部落纪录片，片中说我们无法走进一个部落观察它，却又不影响它。有点量子力学的味道在里面，街头摄影是否也是如此呢？

我拿着相机看到路边的小猫小狗时，总是非常激动，可刚开机镜头还没伸出来，猎物就逃走了，有时还回头看一眼我。如果碰到摊在地上不动的，或者不怕人也不怕镜头的，会感到很幸运，然后多拍几张，自以为捕捉到了自然的状态，但果真如此吗？小猫小狗在没人的状态下，真的是这样吗？

人更是如此。我有点轻度社恐，害怕拿相机怼人家脸上拍完之后，人家看我的眼神，又不太敢上去跟人搭话，说能不能拍几张照片。所以拍人时，我也总是偷偷开机，偷偷对焦，啪的一下拍完，速战速决，大多数时候我觉得还是拍到了人家自然的状态。但即使这么短暂的过程中，有时候人家会斜眼看我一眼，然后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，这种情况下我就非常困惑了，他知道我在拍他，那我拍到的内容，还是不是他原本即将呈现的状态呢？

不管拍什么，摄影师总是以观察者和记录者自称，观察和记录的对象是美的画面和好的故事。我尤其喜欢看第一人称扫街的视频，我感觉到自己就成了更高维度的观察者，看到的故事是，那位摄影师正在观察这件事，只不过我的角度局限在他胸前的运动相机。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，我们在观察和记录的同时，也成为了更高维度上的故事本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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