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2020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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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人说 2020 是魔幻的一年,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。但我总认为 2019 年也是如此,只是到了今年,人们忘记了而已。所以对我来说,2020 在情理之中,又在意料之外,我无法预知未来,但我知道到了 2020 年年底,我会觉得 2020 是我人生中最魔幻也最重要的一年。
疫情与春招
定策略,建团队,拿结果,练心志。——某面试官
一月,武汉疫情开始加重,寒假一放就是 3 个月。虽然有关疫情的报道让人感到害怕,但幸运的是,我周围的人并没有感染新冠,疫情只是影响了开学、出行和基本生活。
我印象最深的两件事,分别是新闻联播报道的华中科技大学疫情期间的贡献,以及微信朋友圈刷屏的华科校友会援助海外华人。华科所有附属医院在武汉投入的医疗资源,为战胜疫情做出了巨大贡献。另外,由于海外疫情恶化和政治因素,身在国外的国人生活比国内的要艰难许多。华科校友会不仅开发了各种软件、小程序帮助各组织统计人员数据,还利用广大的关系网为同在海外的国人提供口罩、防护服等物资。
记得大一开学的时候,各学院拉着巨大的欢迎横幅,内容不像我上次见到这种景象(高考加油)那么千篇一律,反而差别很大并且震撼到我了。尤其是从小听闻的华科王牌工科专业——机械学院的“中华机械,华中制造”,能源学院的“华中动力,力动中华”等等,而我即将进入的软件学院横幅写的是“入华科风华正茂,出软院一码当先”之类只关心个人发展的谐音梗。
大一那年还有一件事,就是华中科技大学的官方简称不再是从小叫到大的“华阔”了,而是“华中大”。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,我觉得华科很霸道,华中有那么多大学(华中师范大学、华中农业大学),凭什么你叫华中大呢?虽然至今我也觉得这个称谓不公平,但经历了很多事后,我意识到,华科的很多专业、项目、工程,是牵扯到国家命脉的,华科的很多人,是把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放在个人发展之前的。
相比起来,我承认我真的只关心我自己,我报软件工程或者选择从事互联网工作的理由也很简单——钱多。疫情期间,我的主要工作也很简单,就是春招。白天翻书、刷题、看面经、面试,晚上打游戏,就这样劳逸结合直到四月。
首先很感谢老东家字节跳动抖音给了绿色通道,让我不至于找不到工作,但因为自己更想去其他公司看看,再加上一些奇奇怪怪的个人心结,所以没有去。第二家面的是阿里闲鱼团队,前辈非常耐心友好地主动联系,闲鱼的客户端技术和业务也很吸引我,但无奈我连放水的算法题都没做出来。第三家,也是我本来不抱希望的一家,就是腾讯微信。面试期间也发生了许多小插曲,比如一面连续被放两次鸽子,终于开始一面却手撕三道算法最后面了快三个小时,三面HR面突然变成GM面,好不容易面完松了一口气,四面HR面又突然变成面委面,但很幸运面了五轮之后终于拿到了 offer。
除了运气,各大厂面试风格的差异影响也很大。字节自称技术驱动,喜欢问技术知识点,阿里最看重算法,而腾讯(也许只有微信)更在意技术方案的选择、工程的迭代与管理,以及技术背后的思考。正是这个原因,技术实力本身不过硬的我,也能和面试官扯很久。
干我这一行,工作很多,生活很少,这导致我的关注重点是工作,我的喜怒哀乐大部分也来源于工作。我从事的工作是iOS客户端开发,有时我会质疑这份工作:所谓的创新依然在苹果的规则之内。所以我想象不到几年之后的我在做什么,于是秋招提前批时,我会问面试官“可以描述一下你一天的工作吗”,后来也有幸跟一些管理者交流,某位前辈送给我一句话:“定策略,建团队,拿结果,练心志。”
广州塔下的日子
很多人咀嚼小小的悲欢,忘记整个世界。——鲁迅
四月底,疫情开始好转,全国各城逐渐解除封锁。在家上网课太无聊,索性去广州微信开始实习。说来也巧,我被捞到了视频号iOS客户端组,面试的时候这个组甚至还没成立。入职第一天,站在TIT门口,背景依然还是广州塔,和一年前一模一样。去年,我跟朋友来广州玩,两位学长和一位学姐带我们逛过园区,现在我来了想来的地方,只是物是人非了。园区由废弃的纺织工厂车间改造而成,所以形成了多栋低层的办公区,比写字楼更有生活气息。
每次有人问我是哪个学校的,我说华科,他们总是说“哦!华科!龙哥母校啊!”。我的工位在二楼隔层,🐲办公室的上方,实习期间总共在厕所和他相遇三次。他给微信员工做过几次直播,大家可以发弹幕互动。通过直播,我学到很多颠覆认知的观念和思考方式,也体会到他的黑色幽默,知道了他也会追《西部世界》和《隐秘的角落》。
龙哥说:“每天有一亿人教我怎么做产品”。除了龙哥,在微信还能遇到很多优秀的产品经理、设计师、工程师,甚至在食堂,经常能听到隔壁桌讨论他们负责的微信新功能。再加上自己有幸参与视频号,我知道了每个改变需要很多人的思考和努力,每个立场都有使命与责任,每个决策其实是善与善的较量。那时有一篇分析微信发展的文章火了,龙哥直播时说这篇文章逻辑不通。后来即刻都在夸这篇文章写得好,我在即刻发现了作者,不过后来又取关了他,因为我觉得他很 mean,或者说干脆点,没什么教养。我想起我最喜欢的主播,常用这句话来怼弹幕:“哦?我是猪?”希望自己将来准备拿起键盘,批评指责他人时,脑海中能先浮现出这句话。
我大概用了一个月时间记住了同事们的名字,这不仅需要记忆力,更需要谐音能力。Justin被称作贾老师,Emma被称作马姐,昵称为BignerdCoding的同事被称作大B哥……所有同事都非常照顾我,即使他们不能接受99年的小朋友已经工作这个事实。我是阁楼的吃饭机器人,到点就去催大家“饭否”。TIT食堂的饭本身就还不错,但我更喜欢吃饭时放松的氛围,没有人看手机,大家会一起聊车聊房聊八卦,约球约饭约旅游,甚至给我介绍对象。饭后我们会一起在园区散步,继续刚刚没有聊完的话题。除了在TIT工作,住的地方也在广州塔下。受疫情影响,民宿生意不好,于是有个老板低价把一套四室江景房出租给我们,上班走路十分钟,非常惬意。虽然四室的房子挤了六个一起实习的朋友,但大家早就相识,一起上班,一起做饭,一起打麻将,非常开心。
如果问我在广州实习四个月有什么遗憾,那应该是没去过深圳,我甚至至今没去过深圳。每次去广东都会去四五个城市,但都避开了深圳。本以为这次实习总能去体验一下了,但意外接到了微信offer,所以又没去的了深圳。每天上下班都会看一眼广州塔,提醒自己在广州,在这个本以为来不了,但现在不得不来的城市。因为大概率毕业后会在这生活至少好几年,于是我尝试学粤语,尝试穿拖鞋,尝试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寻找一些归属感。
直到八月快要离职,我才发掘另一种心态用来调整自己:又想要高薪,还想做喜欢的事情,未免有些奢侈。工作就是工作,赚钱的手段而已,生活中还有很多值得关注的人和事。
桌游群群主
体验快乐的能力,将会成为一种竞争力。——某即友
九月返校,体验了一节课都没有的大四咸鱼生活,每天有大把的时间用来睡觉,晚上关灯时庆幸又混过去一天。疫情原因武汉高校全部封校管理,不准外出,禁止外卖。因为我实习转正成功上岸,所以大四也没有什么其他压力。回想起大学前三年也没有从课程中获得很多,只是自己准备实习,然后突然就找到了工作,只剩最后一年没有课程却要交一万多学费,于是再次对xx的xx教育表示失望。
但人总是这样,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。实习的最后几天,我们一致认为,只想回学校躺着,那可太舒服了。返校一周之后,我们又感叹,实在躺得受不了了,找点事做吧。所以总该找点事做吧!于是我创建了联创桌游群,占据了809(PM 和 Design 的地盘),开始组织大家玩狼人杀、剧本杀、UNO、阿瓦隆等等。结识了很多朋友,学习了很多桌游知识,还有幸参加了几个新闻学院的自制桌游内测(看看人家学院的课程)。
这段经历还是值得拎出来说一下的,首先是因为那段躺尸的时间也没干什么其他事情,另外也让我意识到我绝不是一个会独处的人。我不知道孤独的反义词是什么,只知道有人陪伴就像没有目的地远离孤独。
创业、产品、正确的事
“那时还很少有人谈用户体验,为什么说 Foxmail 的体验做的好呢?我自己是做软件的人,觉得就应该这样做,后来进入腾讯,才渐渐知道并不是所有做软件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。”——张小龙
上大学之前,我没有学习过任何有关互联网的知识,但总会钻牛角尖,觉得某个 App 不够好。高二时,我特意买了一个笔记本,用来记录我认为完美的 App 是什么样的。虽然现在我的大部分技能都是开发,但回看那个笔记本,上面竟然画着原型图(尽管那时我不知道什么是原型图),并记录着竞品分析和商业化策略(尽管我只是猜测到服务器和运营要花不少钱,我自己也要养活自己)。虽然当时我并不清楚这些名词的具体含义,但我想让用户看到的每一个界面,点击的每一个按钮,都是自愿的、幸福的。大概,我一直有个创业和做产品的梦想。
2019 年春天,我第一次接触创业,和小伙伴们信心满满,打算提交代码,上架,然后收钱就可以了。后来创业未半,金主跑路,其实也不能叫跑路,因为他好像也没承诺什么。不过创业还是有收获的,首先是养了一只叫“Google”的金毛,然后我开始学习 iOS 开发,还有最近腾讯的 HR 在对我进行背景调查。
大四开学后当了桌游群群主,某天反思这样祸祸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也不是好事,于是桌游开始节制,并开始思考干点正事。正好有大把时间,可以试试自己的产品情结,先是去听 PM 和 Design 的面试和组会,然后被推荐看了《幕后产品》和《设计心理学》,很有趣,也学到很多。
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,某个远古学长正在创业,我想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去试试做产品。刚开始不过是做做简单的工作,查数据、填表、写需求文档、排期、写测试文档。客户端同学激进地选择了全量 Flutter,我只有钦佩和赞赏。但入职一周内就遇到了开发延期,我第一次从产品视角看待延期这个问题,亲身经历了“屠龙勇士终将变成恶龙”。公司非常慷慨地邀请我去北京总部出差两周,我终于体验上了暖气,也欣赏到了故都的秋,不过北京依然是印象中的那么冷漠荒凉。虽然最后因为各种原因,很快离职了,但收获还是不少,例如:亚撒西不见得是好事,交流沟通时,一定不要把对方逼到角落。
做产品的这段经历,我也曾有幸站到过“科技与人文的路口”,面临艰难的抉择。不过我一直相信产品本质上的不同,不是产品理念也不是商业模式,而是人信念的不同。“人人都是产品经理”这句话没说错,产品经理是人,人与人大不一样。产品经理在学做产品之前,他有他的世界观,他会假想社交、社区、电商、娱乐、医疗等等这些是什么样的,会假想产品应该是什么样的,比如有的坚信视频是下一个时代的表达语言,有的坚信多一个用户就是多一份收益、多一个弹窗就是多一点转化,而有的坚信开屏不能有广告。不同产品经理心里的信念不同,最终导致了产品的不同。
很多事没有上下之分,只有左右之别。不过我相信再复杂的事情,也是由若干个是非判断构成的。就好比很多事我们说它没有对错,这只是因为我们在用二维的标准去评判多维的空间。所以复杂的事情,也可以在一个 n 维的空间中用向量表达,我们只需要在每个维度上有自己心里的一把尺就好。虽然没有完全的对与错,但我发自内心地相信某些是对的,某些是错的,这些是非判断构成了我的观点。始终坚持的观点成为信念,我的信念才构成了我,这是我有别于其他人的唯一证据。
所以我想创业,想做产品,是因为我想有足够的时间和动机,去坚持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。
抖音、哔哩哔哩、视频号
因你看见,所以存在。
吉他、摄影、绘画,这是我企图接近艺术的手段。去年开学我开始学习指弹,今年的最后一个月我开始学习街头摄影。开始学习吉他和摄影之后,我最大的收获不是结识迷妹和模特,毕竟我不弹成都,也不拍写真。学习指弹的过程中,我意识到单纯为了装逼而学一首弹唱,没有那么不堪,这也是一种单纯和美好。在街头拍照时,我发现色彩、光影、构图、决定性瞬间的组合可以有那么多种,每一种都是拍摄者的观察、思考、创新,每一种都值得欣赏和期待。
于是我会把自己练习的成果发在三个平台:抖音、哔哩哔哩、视频号。这也是我第一次远离各种产品经理的阅读理解,亲身体验三款产品的差别。除了受众和用户体验不同,我体会到的最大区别在于,抖音注重内容本身,B站注重up主,视频号注重人与人的连接。
抖音是否上热门,完全由作品本身的内容决定,加热门tag,用热门bgm,作品上热门的可能性就更高,而作者是谁没有那么重要。这对新人并不友好,我认为这是短视频火起来的手段,但并不是视频社交应该做的事情,即“只”记录美好生活。B站是否上首页,首先当然取决于作品本身,但我经常能看到新人上主页,并且是我关注领域的新人。也就是说,B站更希望给up主提供更好的创作空间,尤其是新人,B站在保护原创方面做的贡献也非常大。但B站依然是视频为核心,最终呈现的视频就好像up主刻苦练习之后到舞台上表演,制作精良,门槛较高,观众换了一批又一批。而视频号非常不同,它更像是我视频形式的个人名片,还有专门的“朋友点赞”tab,所以我不在意我是否上推荐,我只在意我的好友给我的点赞和评论,并且他们愿意把我的生活推荐给他们的朋友。更进一步,就是他们愿意把我介绍给他们的朋友。
不久之后,B站账号就暴露了,有些学弟学妹说:“口子哥也想当网红啊!”这句话提醒着我,互联网人要敢于拥抱变化,敢于尝试新事物,敢于突破自我。这句话也给我启示,抖音希望运营热门内容,B站希望打造源源不断的up主,而视频号希望人不是孤岛,希望人与人之间可以连接,并可以通过其他孤岛连接。
如果活成抖音,我会备受关注,我会引领风向,但热度过去之后,没有人记得我是我。如果活成B站,我会背地里做很多努力,只为在台前给观众表演,并渴求一键三连。我想活成视频号,我的生活本身就是我与他人的连接方式,于是我不再盯着自己的生活有什么,而是我的生活可以包含世界。
总结
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,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。——罗曼罗兰
身边的人总说,2020 是魔幻的一年。尽管我也有很多不如意,但 2020 的最后一天,我依然感激这一年,并认为 2020 很好,比 2019 还要好。可能是我学会了降低期望,可能是我学会自我陶醉在美好的人和事物之中。但随着毕业时间的逼近,我感受到的善意与美好也越来越少。或许是我变了,或许是世界变了,又或许是我离真实的世界越来越近。
永远相信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,这是小米的口号,我认可这句话,也钦佩雷军的创业梦想,即让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科技带来的幸福。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,现在当然还不够好。
但是,我得支棱起来啊。
感谢 2020,万事顺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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